Rachel RJ

【明楼中心向】长夜将尽 12

12 新春

文中设定明台这个时间节点不知道大姐还活着。他上了火车就去北平,又得到为了掩盖情况而登报的讣告,一直以为大姐已经故去了。再见到楼诚两个哥哥的时候才会发现,他们还瞒了这么大一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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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楼和明诚迎来了一个苦涩的新年。昔日战友身陷囹圄,即将遭到处决,而他们无能为力。家人天各一方,不知何时得复相见。这个新年过得没有一丝一毫生气。两人就这么坐在明公馆的楼梯上,等待着子夜的钟宣告新一年的来临。


     他们最终没能救下南京站的站长。枪决的命令已经下达,南京站的站长就在这一批志士之中。无论是江秋雨还是明楼和明诚,都没有监刑的职责。但他们都知道,一道命令,曾经鲜活的人就将永远成为回忆。有些人的名字是化名,照片是易容的面孔,在这个世间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保留他们存在的痕迹,对还在的人而言都是危险。


      新年前的最后一夜,江秋雨孤身一人坐在他的小屋里面。这个杂乱的,狭小的,堆满了物件的屋子中一片漆黑,只有几点微弱的烛光跳动。他特意没有开灯,只点了四支蜡烛,象征站长的四十年人生。红蜡烛在暗夜里烧着,烛泪如同鲜血。他自己的眼泪也一并滑落。借着打火机和烛火的微光,他抓起几张白纸点上,看着它们在火盆里化为灰烬。

     “Gott ist tot.(上帝死了)”江秋雨又重复了一遍这句尼采的格言。“Gott ist tot.  ”这个世间没有神,善恶也没有报应。尽管自慕尼黑回国的那一刻起就认识到这个世界荒诞不经而黑白颠倒,但熟悉的人的鲜血更是刺得他生痛。


     “雪松”这代号是南京站的站长给他的,那时候他刚和明楼拆了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成为合格的特工。他和王天风散伙是身手不利索被骂到退出的,和明楼拆了对子却是有他自己的歉意。第一次行动就差点暴露位置,害得明楼一把推开他的时候肩上挨了一枪。南京站接纳了他。当年还是副站长的那个人告诉他,人各有所长。你擅长电讯,就在我手底下译电吧。如今,王天风以“叛徒”的名头故去,南京站的站长也长眠地下。一次又一次的清洗和背叛中,竟是他这么个人活到现在。


      他终于站起身去取了一瓶酒。缓缓地拧开软木塞子,打开门沉默地将酒倒进地下。已经很久没有讲德语了。但此时此刻只能借助一种异国的语言,才能抑制住喷涌而出的情感。

     “Wer mit Ungeheuern kämpft, mag zusehn, dass er nicht dabei zum Ungeheuer wird. Und wenn du lange in einen Abgrund blickst, blickt der Abgrund auch in dich hinein……" (与魔鬼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魔鬼。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江秋雨站在窗前喃喃重复着。自己已经面目模糊,相貌可憎。多少友人葬身于深渊,而现在这深渊已经要将他吞没了。

      一瓶酒倾尽,江秋雨摘下眼镜抹掉泪水,披上风衣,戴上围巾走出屋子。门边上是新年的礼盒。他每年新年都给很多同事拜年,寒暄客套一番,今年也不例外。他已经打点好诸位同事上级,明长官自然也不能差了。这会儿他就要去一趟明公馆。

      

     明公馆的茶几上躺着一张报纸,新闻头条是“著名女影星在酒店吞服鸦片水自尽”,小报的绯闻也漫天传播。

      “她是重庆的人,之前扮作歌女暗杀过政府官员。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她,已经很难掩盖了。”明楼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报纸。“几日前被枪决的人中,正有她的恋人。”亲情,爱情,友情,战争毁灭了一切。

      “风波还没有结束。”明诚叹道。“最黑暗的时刻还在前方。”

      明楼取了打火机点燃报纸,注视着纸张被火焰吞没。“永志不忘。”他讲话的声音低沉,却极有力量。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悲痛。极有特色的一声重三声轻,就像摩尔斯电码的发报声。不用猜就知道门外是什么人。


     “高度近视,你晚上开车不怕翻进沟里了?”开门的人是明诚,明楼的声音却是先传过来。

     “有时需要适度地装一下。”江秋雨回答。他虽然全天候地戴着眼镜,并不是离了眼镜就不能行动的。声称不便开车只是在同事间搭便车的借口。“拜个晚年。”

     “你不只是来拜年的,直接说吧。”

      “关于'东风'的情况。”江秋雨推了推眼镜。“上峰给我们这任务,应该是看你之前那份情报准得可怕。”

     “政府里面认识日本领事馆的外交人员而已,酒会上吐了真言,我根据大致日期推断的。”明楼面不改色地撒谎。珍珠港的情报或许引起了美国人的注意,否则也不会再次接到涉及与美方合作的任务。

      明诚已经麻利地去泡茶了。夜间工作,提神之物不是咖啡就是浓茶。一点香气传来,是上好的普洱。江秋雨看看八风不动在沙发上安然坐着的明楼,又看看忙前忙后的明诚,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才是兄长谁是幼弟。但家事不是他关心的。“长话短说。虽然密码机图纸和资料已经送出,但加密方式仍然一时无法破解。截获的密电中有一句重复较多的话,east wind coming……”

    

     “我知道了。你还是讲你对'东风'的推测吧。我们现在就要尽快摸清'东风'的含义。”明楼说。“还有一些无规律的字词。在所有重复的字段中,'东风'是最具代表性的,特殊含义确实是破译的突破口。”

    “东风更像是东方文化,诗词里有不少'东风'。或许是一个人的代号。”江秋雨回想道。“什么东风不与周郎便……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不,如果密码本的设计和约瑟夫有关,那不一定是东方文化。”明诚说道。“东风在欧洲是从大陆方向吹来的风,代表着冬季的寒冷肃杀。相反,西风则代表了春日的温暖。雪莱还有过诗歌《西风颂》。东风有力而酷烈,或许代表了某次进攻行动。”

      “东风。歌德有过《致东风》的诗。”江秋雨双手一拍。“约瑟夫正好是德国人,或许会有线索。”

      “阿诚,去书房拿一本诗集来。”明楼吩咐道,人还是安稳坐在沙发上没动地方。明诚也不恼,起身走进书房,找出两本歌德的诗集,一本德文版对照一本英文版。几人在灯下一一翻看对照,然而,显然并没有与“东风”准确对应的文字或者新的含义。


      “如果东风只是天气呢?出现频率最高的话,'东风来临'还真有可能只是天气。空战中天气至关重要,每日都会有观测。”江秋雨又推测道。

        “为什么是空战?”明诚问道。

       “日方已经知悉了第三战区关于丽水,衢州一带军事行动的密电,我们近日就负责破译和侦听。”江秋雨拧紧了眉。“没有具体时间,但了解到机场将用于军事行动。”

      “难怪上峰这么急着破译日军的密码。丽水一带可能有行动。为了机场。”明楼也应道。“特高课的长官几天前召见了我,让76号挑选出一个行动小组的人来配合特高课行动,最好是浙江本地人,其中要有能讲丽水方言的人,有人懂英语。如果说讲方言还是普通的渗透破坏需求,讲英语就和外事有关了。”明楼说。“不久后将有美国飞行员在衢州,丽水等地的机场降落,需要保证机场的安全和掩护迫降的美国飞行员安全撤离。”

      从太平洋上起飞,航行燃油是难以坚持到美军基地的,最好的方案就是在中国降落。而预测到这一可能的日本人会对机场进行疯狂的破坏。浙江部分地区还在国民政府手中,单单特工渗透是力量不足的。破坏行动还可能靠着军队进攻。而破获对方的密电就尤为重要了。或许更新换代后的“紫色”密码机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与丽水、衢州等地的机场有关。


     火车由北平一路南下。夜色刚刚散尽,晨光照在了车窗上。明亮的阳光晃得明台睁开了眼睛。程锦云正靠在他身上浅眠,乌黑的发丝拂到他肩膀上,让他脸颊痒痒的。她的红围巾也搭了一些到他的肩上。明台盯着她的睡颜,细细端详着她光洁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几年前,他和锦云正是在一列火车上相识。今天,他们又乘着一列火车去执行新的任务。尽管他已经不再是“明台”了,而她也不再是“程锦云”。他们变幻了那么多的身份,但只有彼此的心是不变的。

     “周医生,我们快到了。”他唤锦云的化名。

     “好。”锦云揉揉眼睛,坐正身子。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简易的小药箱。

     他们是要以地下交通员的身份,往返在浙江到南京的一条线之间。程锦云开诊所当医生,明台则有了新闻记者的身份。两人是江浙人氏,方言口音都不易被怀疑。传递情报有些内容需要记下密写,明台和锦云正好博闻强记,成了完成任务的上佳人选。

     明台又向窗外望去。车窗外已经不是北国的旷野,而是江南的水田。“我回来啦。”他在心底默念着,却觉得喉咙一阵酸涩。家里已经不再有大姐守候着他。用尖锐的嗓音指责他为什么回来晚了的大姐,笑开花地给他最大的红包的大姐……大姐再也看不到,那个蜕变了,成长了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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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背景:电影明星英茵。1937年抗战爆发后,英茵秘密从事抗日活动,假扮舞女或妓女,诱骗日伪人员到预定秘密地点由特工人员予以处决。 因受到怀疑,英茵不断受到日本宪兵的盘查传讯。1942年1月19日,英茵在上海国际饭店10楼708房间吞吃大量鸦片和烈酒自杀,死后与被日本人杀害的“男友”,国民党特工平祖仁合葬。为了像平祖仁一样“使工作秘密永不泄露”,她以死相抗,可谓“殉国殉情”。当时的报纸上只以“殉情”作为绯闻报道。

      南京站站长的原型在几章前有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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